海王與水手之妻∼
Erendis & Aldarion 的故事（一）

憤怒之戰雖然除去了魔茍斯，林頓山脈（Ered Lindon、隆恩山脈、Ered Luin、藍色山脈）以西大多陸沉，三大家族搬到維拉從大海中升起的努曼諾爾島居住，中土剩餘的人類則任其自生自滅。埃蘭迪爾之子，半精靈愛洛斯（Elros）選擇人類的命運，他與他的子孫統治努曼諾爾，比其他島民擁有更長的壽命，所以皇族後裔阿拉岡（亞拉岡、Aragorn）就比同為努曼諾爾人後代的岡多爾（剛鐸、Gondor）人長壽。

努曼諾爾島呈五星狀，又被稱為星星之島、禮物之島（the Land of Gift），島民自稱努曼諾爾人，也可稱為伊甸人（Edain），第三紀回到中土的後裔被稱為都內丁人（登丹人、Dúnedain、西方人）。島嶼中央是高山米涅爾塔瑪（Meneltarma），皇宮位在東邊山腳的雅米涅洛斯（Armenelos），再東邊是全島最大港口羅門納（Rómenna），島嶼最西邊還有一個精靈經常造訪的港口安督耐伊（Andúnië）。

這邊講的是第二紀早期的故事，努曼諾爾島還很年輕，人民依舊尊崇一如（Eru、伊露維塔，最高主宰），精靈不斷造訪該島，維拉的祝福未曾消退，戰爭的慘烈已漸漸淡忘，薩烏隆（索倫、Sauron）的陰影尚未掘起。這幾篇的資料出處主要參考 The Unfinished Tales, Part-II, Aldarion and Erendis: The Mariner's Wife，少部份取材自精靈寶鑽與魔戒。不過我並非全盤翻譯托爾金的文章，所以讀過 The Unfinished Tales 的朋友請不要計較文章多了或漏了那些話。 :P

第二紀約 600 年左右，努曼諾爾人的船隻就已登陸中土，但只是偶一造訪，而且僅限少數有冒險精神的人，國王艦隊隊長 Vëantur（Veantur 的 e 上面有兩點）就是其中一位。努曼諾爾第五任國王是喜好觀星的 Tar-Meneldur，於島嶼最北端多岩的 Forostar 蓋有高塔，但即位後就搬到京城雅米涅洛斯居住。他的妻子是艦隊長 Vëantur 之女 Almarian，生有兩女一男，從長女 Silmarien 傳下後來逃離努曼諾爾島的“忠實者伊蘭迪爾”Elendil the Faithful。唯一的兒子是 Anardil，後來被稱為 Aldarion，登基後用的名號為Tar-Aldarion（塔爾-阿達瑞安）或許是先祖“航海家埃蘭迪爾”Eärendil the Mariner 的冒險精神作祟，阿達瑞安（Aldarion）從小就不安份，喜歡和外祖父 Vëantur 居住，並學習航海與造船術，對此國王及王后並未干預。

阿達瑞安滿 25 歲那年（II-725）Vëantur 帶領他駕著西方之翼（Númerrámar、West-wings、）航越廣闊的海洋（The Great Sea），前往中土西岸的 Mithlond（米斯隆德、灰港），這塊位於藍色山脈西邊的精靈王國由 High king 吉爾加拉德統治，造船者瑟丹也在那裡（不曉得長鬍子了沒）。行前父親 Meneldur 祝福他，願他在維拉的眷顧下一路平安，但不希望他過於迷戀那塊土地，因為他是星星之島的國王後裔，天職在這裡。阿達瑞安向瑟丹學習一切有關製造及操縱船隻的技術，也討教如何建築海牆抵擋大海侵蝕，兩年多才不捨返鄉。Vëantur 因為年老，從此未再出航，阿達瑞安卻被大海與未知的世界迷住了。

不滿三年阿達瑞安又揚帆東行，這次歷經三年才返鄉，但過沒多久又再度（第三度）出海。精靈王國已不再能滿足他，中土廣闊未探勘的內陸與迷人的海岸河流才是吸引的重點。他向南航行，通過白蘭地河、灰泛河與伊申河出海口（Baranduin、Gwathlo and Angren），目睹開闊的貝爾法拉斯灣（Bay of Belfalas），南多精靈仍居住的阿姆羅斯（Amroth）山區，在 39 歲那年返鄉。隔年（II-740）Meneldur 當上國王，他身為國王之子，不得不暫時約束野心，留在努曼諾爾島，並於百歲時受封為王位繼承人。阿達瑞安將所學盡情發揮，修整港口碼頭，改良船隻，創辦探險會館（Guild of Venturers），廣羅具有冒險精神的子民，建造吃水深的大型船隻，組成艦隊。他替自己造了艘船屋 Eämbar 居住，還不時駕駛它航向島嶼各港口。國王 Tar-Meneldur 不滿兒子將心思放在海上，又砍樹造船，遂頒布伐木禁令。有鑒於此，阿達瑞安派船前往中土採集木材，並在灰泛河口建立新港 Vinyalondë（Lond Daer、Lond Daer Enedh，the Great Middle Haven）。

身為王位繼承人，理應留在島上學習治國之道，但阿達瑞安在 106 歲時再度離港，一去七年。即使他行前被經常出現在母后 Almarian 身邊的美女伊瑞迪絲（Erendis）吸引，仍無法留住腳步。伊瑞迪絲生於 771 年，以努曼諾爾的年歲來說才剛長成，灰髮黑眼珠，身價纖細，貌美出眾。國王對阿達瑞安醉心海洋與探險頗有微言，回來後兩人起爭執，Tar-Meneldur 希望兒子安定下來娶妻生子，但阿達瑞安明白表示自己仍熱衷探險，無法也不願意定下來，而且水手之妻的日子很苦，無家累的水手才能走的更遠，對海了解更深。

阿達瑞安造了艘更大的船 Palarran（the Far-Wanderer，遠遊者），在得不到祝福下仍堅持出發。依照努曼諾爾人的習俗，出航前會由船員的女性親屬，通常是船長的親戚，在船首插上從歐幽拉瑞（oiolairë，表示永夏 "Ever-summer"）樹上剪下的綠枝，象徵平安返航。歐幽拉瑞具有香味，能在海風中一直存活並保持枝葉繁茂。起錨前伊瑞迪絲趕到，送上在皇后默許下剪下的樹枝，並希望阿達瑞安早日歸鄉。阿達瑞安眼含愛意，站在船尾看著伊瑞迪絲的身影逐漸縮小，直到消失。他的心擾動了，提早返家。

阿達瑞安帶回許多禮物，但將最貴重的一顆大鑽石送給伊瑞迪絲。國王對他更形冷淡，認為那份大禮只應被當成訂婚禮，希望兒子早點表態。由於不願被國王牽著鼻子走，連帶對 Tar-Meneldur 暗示他該早點娶伊瑞迪絲為妻的提議反感，阿達瑞安開始對伊瑞迪絲不睬不理，並在嚴寒的冬季抗令帶領七艘船出航（春天的風有利船隻向東航行）。即使皇后也不敢干預國王的禁令及憤怒，但夜間一位以斗篷遮掩的婦女奉伊瑞迪絲之命送上歐幽拉瑞綠枝。

國王廢止兒子“Lord of the Ships and Havens of Numenor”的職權，關閉探險會館與造船廠，重申禁止伐木造船的命令，但這次阿達瑞安在中土造了兩艘新船，並在五年後滿載木材回返。阿達瑞安對於禁伐令不以為意，卻對其他措施大為震怒，稍事準備就於當年再率三艘船出航。這次無人敢到碼頭送行，船首也缺乏樹枝。

三年、五年，第十年過去，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國王內心不安，人民也不抱樂觀想法。難道因為國王的震怒與缺少歐幽拉瑞枝椏保護，維拉決定收回對他們的寵愛，任由怒海吞噬船舶？伊瑞迪絲認為王子不是遭逢不測，就是決定定居中土不再回國。由於她出身西部山區，素來不喜歡海洋，也對海邊的聲音厭煩，絕望之下向皇后請辭回到故居。Emerië 是島嶼主要的畜牧地，在翻騰的草浪與和緩的綠坡上有她喜愛的農莊，牛鳴雞啼，撫慰哀痛的心，羔羊咩咩，比海鷗粗嘎的鳴叫悅耳。

又過了四個寒暑，阿達瑞安終於駕破船歸來。他探勘了中土極南海岸，卻於北返時遇到逆風，當轉航西行時三度被西風逼退，閃電毀壞桅桿，歷盡艱辛才得以返家。國王責備他抗命出航，背離維拉的保護，招致歐希（掌管海洋的邁雅）憤怒，連帶危及追隨他出航的人民，但最後仍原諒他，恢復他原來的職權，還加贈“Master of the Forests”頭銜，父子暫時休兵。

當阿達瑞安發覺伊瑞迪絲離去，悵然若失，但礙於面子不願意前去找她，反將心思轉向努曼諾爾島。森林雖然不得砍來造船，但伊甸人喜歡以木材製造房舍及生活用品，卻很少種樹，導致島上許多地方面臨濫伐危機。阿達瑞安騎馬四處視察森林，與伊瑞迪絲不期而遇。伊瑞迪絲披著綠色披肩，以先前收到的鑽石別住，高雅美麗如同精靈，已屆適婚年齡的她，有皇族般尊貴的面容，觸動阿達瑞安內心塵封的感情，他這才察覺，沒有她的日子是多麼空虛難耐。伊瑞迪絲轉身離開，王子對她大喊：「妳逃避我是我該得的懲罰，因為我過去曾多次那麼做，還跑得那麼遠。原諒我，請妳留下來。」伊瑞迪絲接受了，與他一同騎馬返家。

阿達瑞安向伊瑞迪絲求婚，但她反倒猶豫不決。王子是愛洛斯直系後裔，也是皇族，享有很長的壽命（比中土長三到五倍，托爾金寫過不同的數值），正熱衷於海洋與探險。自己只是一般的努曼諾爾人，雖然在維拉眷顧下比中土人類活得長久，仍不能與王子相比。而且自己喜好森林，厭惡伐木造船，又對大海恐懼，如果要與海洋爭寵，她害怕最後將變得叨唸不休，斤斤計較，終致全盤皆輸。如果與海洋分享同一位男人，自己能忍受多久的分離與不完整的愛？在情感與理智間掙扎，她要求阿達瑞安在海洋與她之間做決擇。

阿達瑞安改變了，不再醉心船務與冒險，在島上四處植樹，熱烈追求伊瑞迪絲。她應王子之邀乘船從島嶼東方的羅門納航行到西邊港口安督耐伊，但仍舊厭惡航海。當王子再度求婚，伊瑞迪絲要求他們一起到她喜歡的 Emerië 地區旅行，藉以認識他將來必須治理的國家，看看她心所嚮往之處。面對美景，兩人產生口角∼

伊瑞迪絲：

「只有在此地我才感到平靜。」

阿達瑞安：

「身為王位繼承人之妻，或將來當上皇后，妳都可以任選居所，如妳所願。」

伊瑞迪絲：

「等你當上國王，我都老了。那麼這位王位繼承人（指阿達瑞安）又該住在何處？」

阿達瑞安：

「如果妻子無法與他共同分擔勞務，那麼在工作之餘，他會與妻子同住。」

伊瑞迪絲：

「我不願意與烏妮女神（邁雅，眾海洋之后）分享丈夫。」

阿達瑞安：

「這是扭曲的說法。我也可以說我不願意與掌管森林的歐羅米大神（Oromë，維拉階級）分享妻子，因為她喜愛一切野生的樹木。」

伊瑞迪絲：

「你的確不會，只要有心，任何樹木你都會砍伐獻給烏妮。」

阿達瑞安：

「指名任一棵樹，它將站立直到自然死亡。」

伊瑞迪絲：

「我喜愛所有生長在本島的樹。」

「妳就像小孩一樣，不能完全擁有就寧可全部放棄，」伊瑞迪絲的母親 Núneth 想讓女兒看清事實：「但妳深愛這個男人，這個偉大且居於高位的人，既不願將他從心中拔除，也無法避免因此受到傷害。女人應該與丈夫的工作及熱情共同分享他的情感，不然最終將讓他轉變成不值得愛的對象。」

儘管伊瑞迪絲不聽勸告，她的心卻背叛理智，空虛感更勝於阿達瑞安出海的日子。或許是順從母親的規勸，或許是聆聽內心的渴望，或許思念不再前往島嶼西方的王子，她終於接受皇后 Almarian 的邀約搬回皇宮所在的雅米涅洛斯居住。兩位情侶再度言和。II-858 年春天到來，國王循例在 Erukyerme 當天率隊登上島中央最高的聖山米涅爾塔瑪，向一如奉祭。下山途中伊瑞迪絲拋開恐懼接納阿達瑞安。國王很高興兩人終於互許婚約，將位在 Emerië 的一大片土地賜予伊瑞迪絲，並幫她蓋棟白色房子。伊瑞迪絲不接受阿達瑞安其他珠寶，卻將大鑽石鑲在銀鍊上繫於額頭，從此努曼諾爾人稱她為 Tar-Elestirne，“the Lady of the Star-brow”。從此努曼諾爾的國王與皇后都不戴皇冠，改在額頭佩戴白色珠寶。

按照習俗，訂婚三年內要結婚，但王子一拖十來年。他不再出海，其他海員也很少遠航，可是烏妮與歐希的呼喚只是暫時歇息。第十五年的春天，他騎馬到島嶼西邊安督耐伊港，預備與伊瑞迪絲的父親 Beregar 討論婚禮，但在臨港的高崖渾身顫慄，喉嚨哽咽。西風吹拂海面，白色的浪花湧上海灘，航行的渴望再度攫取他的心，令他無法自已，費盡全力才將視線轉移。婚禮之事未被提出，取代的是閒話家常。他在 Beregar 家中強顏歡笑，但伊瑞迪絲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出那股深埋許久的渴望。數天後兩人騎馬返回都城雅米涅洛斯，阿達瑞安受兩股情感拉扯，內心陷入煎熬，但伊瑞迪絲並未將話挑明或尋求他人協助，只是靜待他下抉擇。

又過了一年，國王 Tar-Meneldur 找兒子談話，力促他盡早完婚：「你已訂婚，依法不得擁有兩位妻子，你不能同時與伊瑞迪絲和海洋訂親。」
阿達瑞安不悅的頂嘴：「鐵匠打鐵，騎師騎馬，礦工挖礦，難道有人認為他們與工作訂下婚約？為何水手就不該出海航行？」
「如果工匠在砧邊一留就是五年，那麼罕有婦女願成為鐵匠之妻。」國王繼續勸說：「水手之妻一直都佔少數，她們願意忍受，只因為生活不得不如此。而你貴為國王後裔，既無需求當海員，也不符傳統。」
阿達瑞安：「除了謀生，男人生命中還有其他動機與需求，況且生命還長得很。」
「伊瑞迪絲的壽命比我們短很多，而且比較快衰老…」
講到最後，阿達瑞安認為是伊瑞迪絲假藉國王之嘴促他早日結婚，談話不歡而散。

沒多久，他向伊瑞迪絲表白出海的欲望：「如果妳願意等待，返航之後就立刻討論結婚之事。」但他被伊瑞迪絲的愁容感動，提出另一個方案：「我願意為妳做一件眾人從未聽聞的事。我將船隻改建，加上皇后艙房，年底我倆一起出航。靠著維拉的恩澤，妳將在彼岸見識雅凡娜與歐羅米的神蹟∼那片妳從未見過的樹林，精靈仍在其中歌唱；或者從開天闢地以來就一直保持狂野的大森林，歐羅米的號角聲仍不時傳來。」

伊瑞迪絲當場哭泣：「我喜歡你提及的新世界，但我並不期盼見到它，因為我心繫此地的森林。如果基於對你的愛而搭乘該船，我將無法返鄉，這已超越我的忍耐力。若看不到陸地，我會死亡。去吧，我的王，請抱持憐憫，不要費時過久。」

阿達瑞安被她的深情感動，那年並未出海，但內心無法平靜。「看不到陸地，她會死亡，可是若再整天盯著陸地，我也會死亡。」如果將來要共同生活，我一定得再出海一回，而且要快，王子下了決定。隔年四月，伊瑞迪絲強忍眼淚為遠遊者號插上樹枝，目送風帆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