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預言與幻覺

托爾金原著分成三冊，每一冊再分成“兩卷”，書本中也明確標示“BOOK ONE”“BOOK TWO”……。當我標註 B1Ch3 表示“BOOK ONE Chapter 3”，B4Ch7 表示“BOOK FOUR Chapter 7”，BOOK FOUR 相當於第二冊雙塔記（雙城奇謀）的後半卷，BOOK FIVE 相當於第三冊國王歸來（王者再臨）的前半卷，這種方式對於只讀過新版中文魔戒的朋友可能不太習慣，但我會列出每一章的名稱以供讀者尋找比對。至於引用的書本段落（藍字），我只是節譯或意譯，完整內容請參閱原著。

B1Ch2 The Shadow of the Past 過往黯影
比爾博已經離開，弗羅多住進袋底洞。這位生活安逸的哈比人逐漸對荒野產生好奇心，並不時在夢境中浮現陌生奇怪的山嶺。他在腦海中產生渡河遠遊的念頭，想追隨比爾博的腳步，但心中另股聲音卻告訴他時辰未到。由於弗羅多始終將魔戒栓在鍊子上擺進褲袋，會不會戒指已經感受到主人薩烏隆（索倫、Sauron）的召喚，暗地裡擾動弗羅多的心，將奇山異水的景象傾倒入他的潛意識中呢？

事實上，在比爾博離開的隔天，當塞克維爾夫妻（Sackville-Bagginses）質問弗羅多並要求細看讓渡書時，他的手就放在褲袋中摸弄著，還差點戴上戒指，所以弗羅多接收魔戒不到二十四小時，已經受到影響了。

B1Ch5 A Conspiracy Unmasked 計謀揭穿
９月２５日在雄鹿地，弗羅多睡在溪谷地（Crickhollow）的新居，為夢境所困。他從高處的窗戶望向底下黑暗糾結的樹海，聽到生物抓爬嗅聞的聲音，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逮到。然後他聽到彷彿大風拂過樹林葉片的聲音，卻發覺那是他從未聽過的遙遠海洋之聲，一種經常在夢境中困擾他的聲音。接著他置身於空曠荒地，嗅聞空氣中的鹽味。仰望眼前丘陵上高聳的白塔，一股登塔看海的欲望攫住他，他掙扎著爬上山丘，卻被閃雷聲驚醒。

這座白塔，就是伊蘭迪爾（Elendil the Tall）放置真知晶石的愛洛斯提理安（Elostirion）塔，位於貝瑞德丘陵（Emyn Beraid）西望大海。弗羅多從未見過大海，也未接近海邊，但卻在夢中看到這座西行出海必經之塔，海洋的聲音也多次盤繞睡夢中，托爾金是否專為他將來離開中土埋下伏筆，我不敢肯定，但當弗羅多前往灰港時看到夢中的高塔出現眼前，心中一定有種願望終得實現的滿足感。

至於有森林與怪獸的黑塔，看起來是薩魯曼佔據的歐散克塔（奧桑克塔、Orthanc）。雖然甘道夫已經在１８日脫困，弗羅多是否仍接收到巫師焦慮的心情才做出這個夢？魔戒是統御之戒，能控制精靈三戒，如果薩烏隆取得魔戒，就能識破戴著戒指的精靈之思想，所以我認為擁有魔戒的弗羅多雖然無法以意念支使魔戒為自己效力，卻加強了他與擁有火之戒的甘道夫之間的心靈感應，思想產生共鳴，一時間心意相通。在後面阿蒙亨那段還有相關討論。

B1Ch7 In the House of Tom Bombadil（進入湯姆·龐巴迪的家）
弗羅多一行人９月２６日睡在湯姆·龐巴迪家中。深夜弗羅多夢見自己飛越一道黑色石牆與拱門，在群山環抱的平原中看見一人站在尖塔頂端，一彎新月正巧襯托出他被風吹動的白髮，尖塔底下響起惡獸與野狼的嚎叫。他還看見掠過月亮的有翅陰影、由那人高舉的手杖放出的亮光，以及巨鷹俯衝而下將人載走。強風吹拂，由東方奔馳而來的蹄聲迴盪在弗羅多耳邊，直到清醒仍殘留耳際。

事實上，弗羅多夢到的就是甘道夫在１８日藉鷹王之助逃離歐散克塔的過程，所以在裂谷當巫師陳述自己被囚禁的遭遇時，弗羅多突然爆出一句「我看見過你！」，「你前後走動，月光照亮你的頭髮。」「當然這只是一場夢，但我剛剛才想起來。」（參閱 B2Ch2 The Council of Elrond 愛隆召開的會議）。黑騎士在甘道夫獲救後幾小時（清晨）才趕到歐散克塔（參考《the Unfinished Tales》），弗羅多夢到的蹄聲就是戒靈趕赴歐散克塔的奔馬聲。至於惡獸與野狼，指的是薩魯曼的爪牙。

B1Ch11 A Knife in the Dark 黑暗中的小刀
（小小抱怨一下，Knife 為甚麼要翻成小刀？難道戒靈拿著水果刀戳刺床墊！舊版翻成夤夜刀光，不是有氣質多了。）
９月２９日四位哈比人與阿拉岡（亞拉岡、Aragorn、Strider）睡在布理的躍馬客棧，弗羅多又做夢了。風聲與奔馳的馬蹄聲繞著一間房子打轉、動搖它，遠方號角聲狂吹，然後弗羅多被院落中的雞啼聲吵醒。３０日上午阿拉岡帶領哈比人離開布理。

３０日凌晨雄鹿地的新居與躍馬客棧分別受到戒靈攻擊，弗羅多夢到的就是新居受攻擊的景象，三名戒靈包圍房子，打壞大門衝入屋內，查明真相後在警示號角聲中騎馬離去。至於客棧這邊的動靜，可能只有整夜未闔眼的阿拉岡注意到。

同一章節
當眾人於風雲頂（Weathertop、阿蒙蘇、Amon Sul）西坡遭受戒靈攻擊時，弗羅多戴上戒指。在暗夜中原本肉眼難見的景物仍顯得黑暗，但弗羅多可以清楚看見黑袍籠罩下戒靈的形體：灰袍灰髮銀冠、白色臉龐上一雙銳利的眼睛、枯瘦的手握著鋼劍。

未戴魔戒的一般人只能看到戒靈的衣物，感到恐怖陰影逼近，他們真正的形體是透明不可見的。藉著戒指，弗羅多一腳踏入幽靈的世界（wraith-world），看見常人見不到的事物，而左肩上的劍傷更讓他一步步沉陷進另一個世界，甚至變得略為透明。由於弗羅多受傷後的轉變，讓他在布魯南渡口不戴戒指也能看見追逐他的戒靈灰白色的身軀。

B1Ch12 Flight to the Ford 渡口大逃亡
九位戒靈騎馬追逐弗羅多，靠著葛羅芬戴爾（Glorfindel）的精靈馬全力衝刺，弗羅多率先通過布魯南渡口。當他回頭時見到戒靈穿著白袍或灰袍的軀體徘徊在河岸邊（因為戒靈怕水，僅三位敢策馬入河），以及從他們後面趕上來的，一個閃著白色亮光的身形及幾位揮舞著火把的黯淡人影，然後他陷入昏迷。

B2Ch1 Many Meetings 多次會議
甘道夫告訴弗羅多在洪水來襲時葛羅芬戴爾與阿拉岡衝上前去，哈比人點燃火把跟隨著，尚未渡河的戒靈則被逼入河道中為洪流捲走。甘道夫說弗羅多看到的白色身形是葛羅芬戴爾，因為到過蒙福之地（Blessed Realm、指阿門洲那塊不死之地）的精靈同時行走於可見與不可見的兩個世界，在兩界中也都擁有力量，所以見到另外那個世界（wraith-world）的戒靈同時也能看見葛羅芬戴爾，不會像凡人那樣變成幽黯難辨。

葛羅芬戴爾是從維林諾回到中土的諾多族，貢多林陷落時為了掩護其他族人脫逃，與焱魔（Balrog，不是甘道夫遇見那隻）纏鬥雙雙身亡（見精靈寶鑽），他的魂魄在曼督斯的殿堂停留後又復活，在維林諾住一陣子後回到中土。由於他在維林諾待過學習過，所以擁有強大的力量。HoME Vol 12 討論過復活的話題，托爾金之子認為起初可能是他父親不慎將名字給予兩位不同的精靈，因為老托曾說過精靈的名字是獨一無二沒有重覆的，所以只得自圓其說解釋葛羅芬戴爾在第一紀死亡後又復活並回到中土。葛羅芬戴爾有沒有復活就留給感興趣的人思考，但 Finrod 確實死過又復活，之後就住在蒙福之地（線索在精靈寶鑽中）。

至於這邊講的可見與不可見的兩個世界（both world，both the Seen and the Unseen），不能想成“陽界和冥界”，因為肉眼看不見（the Unseen）的世界並不等同於死後的冥界。如果翻成“人間和幽靈兩界”也怪怪的，因為這麼區分的話戒靈與神明都歸於幽靈界，但邪惡與善良的本質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果想成“會死的和不死的”，mortal & immortal，倒是滿有趣。維拉、邁雅與精靈是天生的不會死，戒靈是死不了又活得不甘心那種“要死不死”，人類則註定會死，不過這麼區分仍不夠貼切。神明能以肉眼不可見的形體存在，也可披上肉體形態，人類只在可見的世界擁有形體，戒靈失去了可見的肉身而僅剩肉眼不可見的形體，葛羅芬戴爾則是在肉眼可見與不可見的世界都有形體存在，所以“會死和不死”的分法也不理想。弗羅多如果不是因著劍傷讓他沉陷進“不可見的世界”，就無法不靠戒指看到戒靈的身軀，也看不到葛羅芬戴爾發亮的形體了。

B2Ch7 The Mirror of Galadriel 凱蘭崔爾之鏡
弗羅多與山姆各自在凱蘭崔爾之鏡看到異象。山姆看到臨水路遭破壞的景象，還有臉色蒼白的弗羅多躺在黑崖邊。弗羅多則看到暮色中穿白衣拄白杖的人沿著灰色的道路前進，接著看見從未親眼目睹的大海，然後景象轉暗，狂濤巨浪掀起，血紅的太陽沉入亂雲中，一艘帆被撕裂的高大船隻從西方開來。他還看見大河畔有七層白塔的繁榮城市，張著黑帆的船，清晨到來，白樹紋章的旗幟在陽光照亮，硝煙戰火又起，紅日西沉沒入灰霧之中，一艘閃著亮光的小船開進霧中消失。最後弗羅多差點被著火的邪眼逮住。

山姆看到的破壞場景正是薩魯曼逃到夏爾後刻意造成的，而臉色蒼白的弗羅多則是被屍羅叮咬後的假死狀態。弗羅多不但看到第二紀末努曼諾爾人逃出西方的大船，還看到白塔樓、海盜船、阿拉岡展開的旗幟、黑城門前的戰役，以及最後他搭乘的精靈船離開中土。凱蘭崔爾藉著魔力讓這些預言或幻影顯現，但事情如何發展最後還是成之於人，所以即使她能未卜先知，也無法完全掌控未來。

B2Ch10 The Breaking of the Fellowship 遠征隊分崩離析
弗羅多因為無法決定下一步，以及躲避波羅莫，戴著魔戒爬上阿蒙亨（阿蒙漢、Amon Hen），坐進山頂的王座（the Seat of Seeing）。從北部的迷霧山脈到南端的大河出海口及閃著銀波的大海，從西方的洛汗國及歐散克塔到東邊綿延無名的平原或森林，戰火四起，硝煙迷漫，兵馬動員，池城圍困。他的眼光受到吸引，不由得越過黯影山脈（Ephel Duath、Mountains of Shadow、魔影山）望向巴拉多塔（Barad-dur、the Dark Tower、黑塔樓）。塔中的邪眼察覺到，向西方一路搜尋過來，眼看就要找到他。弗羅多心中「絕不，絕不！」與「我來了，我來找你！」兩種聲音交戰，他被這兩股意念拉扯著，腦海又加入第三種似乎來自外界的聲音「脫掉它，蠢蛋，把魔戒拿掉！」。弗羅多突然恢復控制力，不受任何力量牽制，他擁有自由選擇的能力，將手指上的魔戒拔掉，逃過一劫。

這股“介入的力量”是誰提供的？是弗羅多突然開悟靈光乍現，還是戴精靈三戒的其中一位，透過戒指瞭解狀況，加以援助呢？我之所以想到精靈，是因為當初薩烏隆戴起至尊魔戒時，鑄戒的 Celebrimbor 從手上的精靈戒得知他的意圖，知道他征服中土的野心，所以我覺得戴魔戒與精靈戒的雙方有某種程度的心念交流。既然愛隆、凱蘭崔爾、甘道夫三人都戴著精靈戒，又擁有大能，會不會他們一感應到弗羅多戴起魔戒並遭逢威脅，就出手相救？

等讀到第二冊雙塔記（雙城奇謀）我才肯定，那冒出來的聲音是甘道夫的。

B3Ch5 The White Rider 白騎士
重生的甘道夫在范岡森林（法貢森林、Fangorn）與阿拉岡、金靂及勒茍拉斯見面，提到戒指不久前才驚險地逃過一劫。甘道夫說：「我也參與其中，因為我坐在高處，與黑塔樓較勁，然後陰影遠離。之後我非常疲倦，很長一段時間陷入陰鬱的思緒中。」

同一章節
甘道夫說：「我四天前看到他（樹鬍子）在林間行走，但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的心滿載著憂思，而且與魔多之眼較勁後還很疲倦。」

比對時間，弗羅多在阿蒙亨遇險時甘道夫才被老鷹載到羅瀲沒多久，巫師又挑明了他很吃力地抵抗魔多之眼，協助弗羅多逃過一劫，所以可以確定幫助弗羅多的就是甘道夫。不過最終決定取下魔戒的是弗羅多的自由意識。

照這樣推論，北方遊俠接到阿拉岡的召集令，南下參戰，但阿拉岡卻沒發出通知，應該也是甘道夫看狀況吃緊，與愛隆用戒指互通心意，再由愛隆王通知他們的。

精靈與巫師也擁有某程度的預言能力，這邊就不詳述了。或許…或許將來有空再寫吧！